在混沌深海要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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树犹如此


*转世梗

*摸不着头脑级别的意识流(?)






山道上白日里也是寡淡的,已经不见青绿,道旁只有积雪和蓬乱的草木。随着天气寒冷往来行人少了,只有赶在年节前归乡的游子,还会柱杖从这经过。


李先生从汴梁赶回来花了好几个月,只因今年霜雪多,路难行,把行程拖得太长,眼看快到正午,他的午饭还没有着落。


离村镇还有半里地时有一处瘦枝枯草拥簇的旧庙宇,围墙塌了大半,破败的断墙残垣被雪覆盖,掩饰得还算太平。碎瓦被人拿来在泥地里堆排分隔出几个随性的四方形,那地里种着几两小菜,在厚重的白雪下露出一点零星的翠色。

最大的那块划给了一株树苗,只是又瘦又矮,看不出究竟。


那面还算完整的墙底下搭着个小棚,堆着草垛柴火。往里走,再宽阔一点的地方支着竹架子,上头晒着些灰蓝素色的旧布衫,李先生走过去,那粗布面料被磨得泛白,隐隐约约还能闻见皂角香。


他整了整衣冠,向大门走去,抬手推开那扇斑驳的门,吱呀一声后倒像是踏入了另一番天地。

神龛内铜铸佛像垂眸浅笑,两旁经幡陈旧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,正中间一个炖锅,正咕嘟咕嘟翻着水花,白腾腾的雾气和香味儿钻进了李先生的鼻子。


李先生吞了吞口水,这才抬眼看清近前人的模样。

一位灰蓝色衣衫花白头发的道人朝他笑,眼尾弯着几条细纹,他拿着那锅盖,另一手正提着汤匙——就递在嘴边。

“就这么来了?”

道人开口,又复敛眼继续尝他那锅汤。


李先生才想起自己闯进来看了大半天也没说一句,登时红透了脸。

“那个...在下姓李,从汴梁回来,正要还乡,离家还有半里,不料是....”

他没说完,肚子替他叽叽咕咕说了。

李先生的脸更红了,他把头埋得低了又低,没看见他说一半时,道人隐在一匙温热白雾后闪烁的眼光和动容。


“汴梁?”


“对...”


“坐吧,山人占着这庙也算是寄人篱下。我听闻...汴梁是当朝国都?”

道人很温和,拉了他坐下,讲起些过往,说从前也在繁华的郡城待过很长年岁。


他手指被粗活磨出了许多茧,李先生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,曾拾过歌女香帕,揽过舞娘蛮腰,举过金杯对月,也拂过高山流水,执过青锋寒铁。


待到他问起,李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才说起些汴梁的事儿,又说到自己上京赶考,盘缠不够便去私学做了教书先生,考了四回都不得意,今年便回了乡,或许天该是山野莽夫草草一生的命。


“人生在世,就是为了心中一念。”

道人低头摩挲掌中汤碗。

“念念不忘,必有回响吧。”

道人起身从旧匣里取出一枚穗子,颜色已陈,上头结着的白玉温润如新,赠予李先生,说是有缘之物,让他收好。

后来道人劝慰他总归是否极泰来。又聊了二三,他算着时间和路程,便道谢告辞。

李先生到门口,忽然指了指那树。

“真人,这树是什么树?”


道人轻轻一笑。

“不必问,你自会知道。”


后来李先生捏着那个穗子想了许久,一咬牙,变卖了家中所有,再次上京。

他无亲无故,偶尔与道人有书信往来,提点诗书文章都是上佳。

他安安静静磨了一年,或许真是道人说的否极泰来,他探头张望那张红榜时,打头就有他的名字。


那日殿上领赏,状元榜眼皆成了皇帝的东床快婿。

李姓探花郎只求一事,汴梁城中万楼莫比皇城高,他想登京城第一高的楼瞧一瞧。

天子抚掌大笑,允了此求。


夜里探花郎李先生醉醺醺的从楼上下来,被遣送回了府上,他丢开酒坛,歪在红锦被上倒头就睡。


他梦见了那个道人。


梦里他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苏醒了,冥冥中给了他一词。

——清和

而后道人便出现了。


李先生知道清和一定是清和,却不知道自己是谁。

有什么超越了他本身的意念在呼啸。


——如果我不是我,你怎么办?


——这是说的什么话?


——如果你等不到我怎么办?


——哈哈,天命如此,何必强求。


——你就不曾忧心害怕么?


清和突然深深叹了一口气,再抬眼时,似乎无数光羽飞过,轻盈的风穿过夏日的柳,芙蓉绿潭影影倬倬,远处蝉鸣鸟语,花枝摇曳,李先生揉揉眼睛,柳下中间那人浮现出未曾见过的颜容。

又好似一张昨日见过般的旧颜容。

日光澄澈,照得青年的脸庞格外透亮,青丝柔软,眉目风流。


他周身都是温柔的,伸过来的手也软,李先生握住那双手,像握住了前世今生的一线思念。


——你....

年轻的清和说着突然笑了,弯弯的眼角突然勾动了李先生的魂魄似的,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梦境里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


——你看我都成不了仙。

清和一叹,而后抽走了手。


——今日一别,不知何时再见。


——你要去哪儿?


——千岁万年,人间自有相逢处。


人间自有相逢处。


这一句话像是说书人的醒木惊堂一声,把李先生从梦里骤然拉出。

外头天光半掩,他大汗淋漓。

他叫遍了所有仆从,翻遍了整个府邸,甚至折返皇城高楼,都再未找着道人赠与他的穗子。

他再提笔写信,也再无回音。


一切恍若一场大梦。


再后来,当朝某一品大员巡访至故乡,不宿酒楼客栈,而是选择宿在了离村镇还有半里的旧庙宇。


那旧庙已经翻修扩大,僧侣数十,皆是生疏面孔。

院中陈设无一如故。

只有数十年前瘦小树苗栽种之处,立着风骨朗朗的一棵白梅。


主持陪同在他左右,为他介绍前后来历,此刻随他在树前驻足,却有些词穷。

“李施主,这树是......”

他摆摆手,眉目淡淡。


“雪存。”
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想来“过去了”这三个字,是最大的悲剧,也是最大的希望。

而后才有“放下了”。

对于生命最重要的或许不是“往前走”,而是“沉住气”。

所以沉住气。


雪存就是从前清和门口的白梅花呀。

那时候夏夷则还是夏夷则。

不是三皇子李焱,只是他细心看护了十一年的夏夷则。


命运自有安排。

他会想起来。

每一世都会。


“我曾用无数个形象无数个世代爱你。

从远古到今天。

从他世到今生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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